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●詠愛園的工作人員在我們選定的位置,把石塊先移開。

多虧了這幾日的好天氣,能夠順利的處理好爸爸的後事。

12月30日,2014年倒數第2天的下午,哥哥來電說爸爸走了。

我以為我不會哭;我以為我早做好了心理準備。

爸爸在2011年4月1日急診住院,腦硬膜皮下出血,當時醫生問我救不救,救回後能恢復正常的機率也不高,但若選擇不救,任其慢慢死亡,我沒辦法狠心。

我和爸爸的父女緣很短,小時候媽媽帶著我和妹妹離開爸爸,在我的印象裡,能記起和爸爸在一起的影像不多,唯有長大之後...。

原本以開計程車為業的他,染上玩六合彩的惡習,時不時就是找兒女討錢,每每接他電話都不是太開心的對話。

最後因繳不出車貸,銀行拖車了賴以為生的生財工具,他向我哭訴著連房子都租不起了,我才將他安排住在我的住家附近,為免被追債,我們三兄妹都沒人敢收留他,儘能盡力負擔房租及生活開銷,原想以他的勞保年金能夠應付他日常零用,豈料他全用去買六合彩,跟我們要錢的次數多到都怕接他電話,當時的我開設早餐店,還能夠給他食材,但想多要錢,我就無能為力。

就這樣直到他住院,醫生說他酗酒造成腦萎縮,又可能因為跌倒撞擊頭部造成腦內出血,救回後痊癒的機率不高。

我們救了,只是日後負擔的他的安養費用。

妹妹說爸爸沒什麼養育她,她不想也沒能力支付。所以幾乎大部份的安養費用都是哥哥嫂嫂支應,我也只能勉力負擔一些。

剛開始,爸爸還能說話,只是頭腦不太清楚,還能走動,但沒兩三個月的時間,漸漸的就變成躺在床上,話也不說,只是躁動了些,再來連進食都成了困難,改插鼻胃管,更之後連消化都出問題,大腸堵塞壞死也切了,改在肚子上接人工瘻管,連尿袋也裝,一年不到的時間裡,變化很快。

看爸爸這樣裝了好多在身上,只能躺著任人擺佈,總覺得他應該活著很累吧!他什麼反應也沒,但我們能如何做!只能付錢給安養院,謝謝他們的照顧,然後讓他撐著,直到身體慢慢衰竭。

每隔一陣子,就會知道他又住院,肺炎感染造成呼吸上的問題,每回醫生都要我們簽病危通知,他卻還是能夠在我們都放棄積極治療後,康復出院。

前陣子天冷,心裡還想著爸爸會不會又住院,這種天氣他還可以嗎?

沒想到......,14點19分,心跳減慢,就離開了。

我掉淚了,我以為我不會哭,我和他實在談不上太多的親情,卻始終有著一條無形的父女關係牽連著,但如今這條線斷了,再也不會恢復了。

雖然我從沒有爸爸太多的關愛,可是我也很想和正常家庭一樣有個爸爸,現在......沒了。

難過的時間不能太久,我必須把心情回復到平靜,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裡,我到了基隆的醫院,領了死亡證明書,再和葬儀社的人接爸爸到台北市的殯儀館。

在太平間,打開袋子確認爸爸的身份時,我心想他真的走了嗎?他是不是睡著了,其實他真的只是睡著了吧!我不太能相信他真的走了。

在出醫院時,葬儀社的人會要我提醒爸爸要上車了;要出院了;要過橋;要下交流道......,一路上我都在掉淚,那是我喊過最多次的"爸爸",而他再也聽不見,我遺憾的不是我沒能孝順他,而是這世上與我有血緣關係的爸爸就這樣沒有了。

或許我難過的點很奇怪,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何掉淚。

有點木然的送爸爸進冰櫃,看著工作人員放了個不鏽鋼的U型頭枕給爸爸枕著,問我頭有擺正嗎?我有點愣了一下,心想他這樣躺著會舒服嗎?還是葬儀社的人幫我說稍微偏左一點,就這樣喬好位置,像關抽屜般的將爸爸推進冰櫃裡,現在他編號272,我又想他會很冷吧!

直到這一刻,我還是沒想相信他真的走了。

出了遺體化妝室才和剛到的哥哥嫂嫂碰面,葬儀社的人和我們一塊確定後事的辦理,因為過去的事,嫂嫂對爸爸沒有太好的印象,最後我們要求簡單處理,選擇最環保的樹葬,原因當然不是因為環保。

整個費用不算太貴,扣除裝骨灰罈的三千元,五萬七千元整。

葬儀社的人很好,還是他們載我去接爸爸的,因為通常都是家屬辦好一切出院手續才會來接人,這是老公同事的朋友,算是盡力幫忙了。

也因為我跟他提過爸爸和我們兄妹間的疏離,所以沒想要隆重,只需要一切簡單即可,所以可能後事該有的禮數,我們省略很多。

葬儀社的人安排了師父在安靈室替爸爸立牌位,由哥哥捧著牌位嫂嫂撐起黑傘罩著,我拿綁著寫了字的布條的竹枝,我們走進念佛寺,讓爸爸的牌位暫置於此。

原本妹妹說要來拜拜,直到我和哥哥準備離開她才來,只是我沒遇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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●工作人員在選定位置上挖開一個小坑洞。

30日當晚的工作已然結束,很晚下班的老公接下了我所有的心情,我大哭一場,把很複雜的情緒全化做淚水。

在幫爸爸找一張大頭照要做牌位的照片時,才發現這麼多年來我什麼照片也沒,僅有的是千千四歲時,和爸爸到動物園,他抱著千千的合照,唉。

最後是哥哥他有一些當時整理爸爸的住處時所留下的一些資料,裡頭有他年輕時的大頭照,他翻拍給我重洗出來。

31日一早,我和葬儀社的人在到殯儀館的服務中心,去選定靈堂及出殯日子,真愛室算是小靈堂,我們只是簡單家祭,應也不需弄什麼大場面的靈堂,又葬儀社的人說1月6日是好日子,而且殯儀館還有個便民規定,七日內出殯,所有規費半價。

於是靈堂及日子都定好,費用不到九千元(這是殯儀館的規費,要自行負擔,不包含在給葬儀社的費用裡),因爸爸的戶籍在外縣市,若是北市居民應該會更便宜,葬儀社的人說冰櫃一天800元,放愈久愈貴,他不要我們花太多錢,剛好有好日子,能快速處理最好。

我帶了鮮花和水果去念佛寺拜爸爸,幾乎天天或是隔一天就去拜一次,因適逢四天連假,老公1月1日剛好輪休,我們一家三口都去拜爸爸,為他送上一柱清香,能為爸爸做的也只有這些了,這些天學到了一些原本都不知道的禁忌與禮俗,我想沒遇過的人也不會特地學吧!

訃聞印好後,我沒通知任何人,哥哥和妹妹則是會有分局的人及公司的人來公祭。

訂了6日一早6~8點的時間辦喪事,45分將爸爸的遺體領出來放在棺木裡,家祭公祭...鞠躬叩頭跪拜,聽著司儀及師父的口令及要求行禮著,瞻仰爸爸儀容時,遺體化妝將爸爸的面容整理得很安祥,爸爸應該也會感到安慰吧!

7點45分左右,推送爸爸的棺木到火化場,目送爸爸的棺木進到機器裡時,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。陸續一旁有的家屬大哭送別,也有的是大陣仗的幾十人送別,而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帶走的離開。

約等了一小時,9點左右火化及冷卻結束,葬儀社的人讓我們看過燒化後的骨頭,只是一堆白色偶有長形的骨頭,多數是破碎的小塊,分辨不出什麼,再經由研磨後,裝成了一個紙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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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裝著骨灰的紙袋就埋於此地,願爸爸一路好走。

接著,我們趨車前往樹葬的地方-富德樹葬區(詠愛園),過去原是垃圾掩埋場,但如今整理得很不錯,腹地廣大,還有個小湖,臨近富德靈骨樓。

詠愛園一共區分成九塊樹葬區,我們選了松壽園來安放爸爸的骨灰,葬儀社的人說這裡每八個月會分區整理,所以我們僅能知道爸爸是葬在那個區塊,但不必刻意記位置,因為不久之後,也許同一位置放的可能是別人了。

九個區塊,我們大致看了一些,我說選個有樹蔭的地方,這樣爸爸在這不會日照太強,其實也只是我的想法而已,每區都有一個鐵釘做記號,決定好位置,埋好後,鐵釘又會往前釘下去,留待下一個樹葬,依序圍繞。

在這裡,完全沒有可怕或任何感覺不好的地方,很靜謐,一旁有涼亭,前方有小湖,我們三兄妹也有帶著孩子一塊同行,或許是因為面對的是外公爺爺,在辦喪事的過程中,孩子們心情都很好,我們沒帶給他們憂傷的感覺,除了30日當晚,千千知道我有大哭一場。

因為我們沒有設牌位供奉,當時一併火化了,將來來詠愛園時,只是用懷念的心情來看爸爸就好。之前哥哥和嫂嫂有問到牌位有無需要放置到寺廟,葬儀社的人說看需要拜才設立,而找寺廟放置又是另一筆費用了。

中午不到的時間,爸爸的後事處理結束。32年次的爸爸,歲數約72歲,不算年紀太大,但病榻上躺久了,我們都覺得離開對他也是種解脫,對我們也是。

送爸爸最後一程,為他人生最後一件事做圓滿,希望在另一個世界他能過得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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